世界看点：“战神”白起之死：“功高震主”也许并不是其主要因素

在我国历史上的战国时期，最具招牌性的武将非"战神"白起莫属，他一生指挥大小战斗70余次，从未落败过，纵观整个战国期间，各国共有200多万将士战死沙场，其中有一半是白起造成的，30余年间，他率领大秦虎狼之师大杀四方，为秦国的兼并事业立下了汗马功劳，然而这样的功臣，最终却被自己所效力的国君秦昭襄王赐死，难免让人唏嘘。据史书记载，白起死后，"秦人怜之，乡邑皆祭祀焉"，也就是说，他死得很冤枉，很多年来，关于他的死，人们一直认为他是因"功高震主"所致，然而细读很多史书不难发现，这也许并不是他冤死的主要原因，他的死也可以说是咎由自取，白起的一生始终与三个人有很大的关联，除了秦昭襄王外还有魏冉和范雎两个人，魏冉是秦昭襄王与白起共同的"贵人"，秦昭襄王赢稷最后之所以能成为秦国的君主，魏冉是头号功臣。让我们先理一下当时的复杂关系：赢稷的生母芈八子是秦惠文王的侍妾，魏冉(又名魏厓)是芈八子的同母异父弟弟，也就是赢稷的亲舅舅，这魏冉一向很有能力，在秦惠文王时期，他就已经在朝廷里任要职，公元前311年，秦惠文王驾崩，继位的秦武王是正牌王后惠文后的儿子，此时的赢稷还在燕国当人质，然而短短四年后，秦武王就因举鼎而死，年仅22岁，由于他没有留下后代，这就给他的弟弟们为了争夺秦王之位提供了很大的空间，最终，魏冉凭借其高超的政治手腕，一举将自己的外甥赢稷推上王位："武王薨，诸弟争立，唯魏冉力能立昭王"，因此，魏冉在拥立上立下首功。

秦昭襄王赢稷电视剧照

(资料图片)

赢稷上位的过程并不轻松、简单，首先因为他是庶出的公子，再加上芈八子、魏冉祖上都是楚国人，秦国王室及朝野上下自然不少人对此愤愤不平，没过多久，此前落败的公子嬴壮(秦昭襄王的异母兄长)就集结了众多公子及大臣们进行了大举反扑，结果被早有准备的魏冉悉数诛杀，随后凡是不服从秦昭襄王的其他王族成员也一律被魏冉以雷霆手段予以剿灭，这个时候的秦昭襄王只有18岁，还没有能力应付这些复杂的国内动乱，一切事宜都有魏冉及其母宣太后全权处置，因此秦国的大权最终落入了宣太后一族手中，其中精明能干、立下首功的魏冉责无旁贷的挑起了大梁，宣太后姐弟俩都非泛泛之辈，秦国在他们的带领下，在其后的30余年中，大杀四方，连续暴打各国，不断攻城略地，甚至还把他们的"母国"楚国打得只剩下半条命，连楚怀王也被掠至咸阳幽禁致死，也许他们是想以这种方式来向世人证明：英雄不看出处，自己虽有楚人血脉，但一样是秦国利益的维护者。

宣太后电视剧照

在这期间，魏冉亲自领兵出征，不仅为秦国立下了不世之功，更是发现和提拔了一位军事奇才--白起，那时，白起还只是一位名不经传的偏将，只是在公元前294年率军攻打韩国的新城，第二年，因功被升为左更（秦国二十级爵位中的第十二级），同年，韩、魏两国孤注一掷，组织了数十万大军联合攻秦，而当时秦国能集结起来的全部军队也只有联军的一半，面对巨大的压力，魏冉大胆起用白起为统帅，事实证明，他的眼光确实毒辣：在伊阙战场上，白起以少胜多，击败韩、魏联军，斩首24万人，创造了战争史上的新纪录，经此一战，白起很快就成了秦军将领中的头牌，此后，他四处为秦国攻城略地，堪称一具顶级的战争机器，极大加快了秦国的兼并进程，但是，同样是威望越来越高的魏冉，也成了秦昭襄王的头号心病，为维护王权，他打压了魏冉，启用白起，让他与魏冉共同参政，另外宣太后的另一位弟弟华阳君羋戎，秦昭襄王的亲弟弟高陵君、泾阳君也被委以重任，他们被并称为"五贵"，而幕后的"老大"仍然是宣太后，在宣太后掌权的这30多年当中，秦国的权柄其实是被家族共同瓜分了，尽管秦昭襄王已年纪渐长，甚至到了中年，但这几位却丝毫没有收敛和放权的意思，说秦昭襄王形同傀儡，其实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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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70年，魏国人范雎来到秦国，凭借一句很能装的"秦安得王！秦独有太后、穰侯耳！"（穰侯即魏冉）刺激到了秦昭襄王的神经，并由此引为心腹，他直言，当今秦国的朝廷要员几乎全是魏冉的人，"今自有秩以上至诸大吏，下及王左右，无非相国之人者"，自商鞅变法以来，秦国的政治体系就是为了强化王权而运转，魏冉当权以来，虽然对外扩张的脚步没有停止，但其功劳越大，对王权的削弱也越大，说得直白点：秦国的发展固然重要，但政权姓"嬴"才是最主要的，在权力面前，一切都很苍白，秦昭襄王在范雎的协助、布局下，于公元前266年，废掉了母亲的太后之位，并将魏冉、华阳君、泾阳君和高陵君悉数驱逐出函谷关外，第二年，宣太后郁郁而终，魏冉也带着一千多车的家财前往自己的封地陶邑颐养天年，在其死后，陶邑也被秦王收回，设为陶郡，范雎则成了新贵，代替魏冉成了秦国的丞相，并因清除四贵的功劳而被封为应侯，自此，这个国家才被秦昭襄王真正掌握在自己手里，不过庆幸的是，秦国并没有因为"四贵"的被除而"树倒猢狲散"，那些被魏冉提拔起来的文武大臣并没有被清理，甚至仍继续被委以重任。公元前260年，当秦、赵两军在长平僵持之际，秦昭襄王在得知赵括成为赵军的新统帅后，果断换上了武安君白起，并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对其赋予了无条件的支持，充分体现了国君对这位老将的足够信任，最终，长平之战为秦灭六国奠定了基础，这一战也是秦昭襄王掌权以来最得意的一次战略决策，足以令他一扫多年来身为傀儡的晦气，按理说，此时君臣俩人的关系应该更深才是，然而事情并没有按照好的方向发展。

按说此时的白起也算得上是老江湖了，但其接下来的事却是步步皆错，直至被杀，白起被杀的表面原因是不服从秦王命令，狂傲自大、功高震主，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因为魏冉，说白起是魏冉的人，并非空穴来风，《史记·穰侯列传》中记载："白起者，穰侯之所任举也，相善。"也就是说，白起与魏冉的关系相当好，这可以理解，毕竟白起能在伊阙之战中一战成名，完全是靠魏冉的慧眼识才、冒着巨大的风险信任和提拔，二人之间可谓是伯乐与千里马的关系，而从后来魏冉能携带着大量财富前去封地养老，说明他与外甥秦昭襄王之间没有完全撕破脸，秦国的权力是平衡过度和交接的，这也是秦昭襄王敢于继续重用白起的重要原因，长平之战后，白起计划一鼓作气，趁赵人六神无主之际，兵分三路，一举将赵国打垮，但此时担心唇亡齿寒，韩、魏两国遂派纵横家苏代（苏秦的弟弟）携带重金前来秦国说服范雎阻止了这次行动，他提出的理由有二：

白起电视剧照

其一，若白起立下灭赵的不世奇功，可以升为三公，届时将位居范雎之上；

其二，东方各国普遍反秦，若赵国被灭，其民众将分散逃至各国，届时范雎等人根本得不到多少老百姓的支持。

出于名利双方面的综合考虑，范雎劝阻了秦王的这次军事行动，公元前259年正月，秦、赵两国正式休兵，白起错失了建功立业的机会，他从此对范雎怀恨在心，史书称"武安君由是与应侯有隙"，同年九月，秦昭襄王再度兴兵攻赵，鉴于白起正在养病，秦军统帅就由五大夫王陵担任，然而到了第二年初，秦军围攻赵国都城邯郸屡战不利，而此时的白起也恰好已痊愈，秦昭襄王大喜过望，计划再玩一把像长平那样的临阵换帅奇迹，可是白起竟直接就拒绝了秦王的命令，他给出的理由是：此时天理、地利、人和秦国一条都不占，所以攻赵必败，秦昭襄王心里也清楚，这是白起对范雎有意见，于是就让后者亲自上门请其出马，可是白起依旧不领情，他干脆装病躲在家里，秦昭襄王无奈之下，只得派王龁上阵，九月，秦军久攻邯郸不下，而赵国的外援魏、楚等国也陆续派兵赶来，前线形势岌岌可危，白起听说后，不仅不担心，反而得意洋洋地说："王不听吾计，今何如矣？"意思是秦昭襄王当初不听我的话，现在杯具了吧?

秦昭襄王听说后非常盛怒，强令白起动身去前线，然而白起仍找各种理由抗旨不去，十月，一怒之下，秦王贬白起为士卒，将他赶出咸阳，与此同时，前线各国援兵都已抵达邯郸，王龁在内外夹击下连连后退，并派人飞马向朝廷求救，秦昭襄王愈发愤恨，下令白起马上动身去前线，然而白起仍然继续抗旨，最终在白起离城十里的地方，秦王的使者快马追上前来"赐"剑，一代战神只得自杀而死。《史记》称，白起在自刎前，曾喃喃自语："我何罪于天而至此哉？"过了一会，他叹息道："长平之战时，数十万赵军投降，却被我以诈术全部坑杀，看来我是死有余辜啊。"可见白起至死也没明白自己为何被杀，白起之死的根本原因是："不明帝王心术，践踏王权"。由此看来，秦昭襄王之所以赐死白起，是因为他坐视秦国的利益于不顾，再三违抗君主的命令，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其实单凭这一点，白起的死就不冤，不过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因为他还触犯了更严重的禁忌。

其一，不明白山头的重要性，将自己推向领导的对立面。纵观古今中外，无论制度、文明完善到何种程度，人类组织中都会在无形之中存在不同的山头派系，可能是出于师徒、同乡关系，也可能是由于共同的战斗经历，在特定的历史时期，结成利益上的联盟，这种关系甚至比血缘关系还要稳固，白起虽为秦臣，但他是魏冉一手提拔起来的，说白了，他不是秦昭襄王的人，而是魏冉的人，他的战功越大，越能体现魏冉的知人善任，魏冉被逐，也只能说明秦王心胸狭窄，容不下功臣，甚至亲舅舅，而对于从魏国来、无依无靠、百分百依附于自己的范雎，却被秦王视为心腹之人，在长平之战后，白起是有机会改变这一现状的，毕竟下令临阵换将的是秦王，两军相持之际、孤注一掷继续派兵支援的也是秦王，白起能最终取胜，其实是在向秦昭襄王纳投名状，然而，刚刚在对方心里建立起来的一点点信任，就因为白起的一意孤行而烟消云散，从其屡次抗命的过程来看，白起是对当初范雎阻碍自己立功而耿耿于怀，甚至后来秦王派范雎亲自登门，实际上是向白起低头赔罪了，但白起依旧不依不饶，这就有点不知好歹了，更别说其后还公然出言嘲讽，隔着谁也忍受不了，白起拒不领命，看似表示对战略的不认同，但在秦昭襄王看来，这无异于是在挑战自己的权威性："王不听吾计，今何如矣?"另一层含义是你连我都比不上，怎么能跟你的舅舅魏冉相提并论？

其二，他的眼光只盯在具体事物上，并没有领会君王的真实意图。从"事后诸葛亮"的角度来看，白起对邯郸之战的判断也许是对的，即：长平之战后没有趁胜攻赵，使得对方有了喘息的机会，这就使得当时的各国在共同的恐惧中被迫临时抱团取暖，天时、地利、人和皆失，秦军必败，相比较而言，长平之战后白起的那次策划显然胜算更大些，但秦昭襄王当初为何听从了范雎的建议，轻易就下令白起回师？难道真的是担心秦军疲惫吗？他能看不出范雎的心思？让我们仔细分析一下他在长平之战时的一系列神操作不难看出：在得知赵国在长平接收了上党的韩人后，为了避免对方由此坐大，他不顾之前秦军已在野王、上党连续作战三年的事实，下令王龁猛攻已占据了主场之利、以逸待劳的廉颇大军，在得知赵括替下廉颇后，又迅速换上白起，摆起架势要在赵国的家门口与对方的主力进行大决战，后来当他得知白起已将赵括团团包围之际，又亲赴河内，组织15岁以上男子全部赶到前线掐断赵国的支援部队，不得不说秦昭襄王对前线的情况了如指掌，事态的发展也尽在掌握，他之所以在战后下令退兵，肯定有自己的考量，并非完全听从了范雎的建议。

秦昭襄王是一位有魄力、敢赌博、又具有高超战略判断力的君王，他跟着自己的母亲、舅舅学习了三十多年，已经足够成熟与运筹帷幄，他之所以在拒绝白起趁胜攻赵后九个月再次下达了同样的进攻命令，只有一种解释：灭六国这样的壮举，他要亲自来创造，而非舅舅留下来的名将白起，蚕食六国自然重要，但若是让人以为自己是在吃魏冉留下来的老本，岂不证明了自己驱赶他们是错误的？自己的权威何在？今后还怎么混？经过九个月的准备后再次攻赵，秦昭襄王是有自己的打算的，首先，若白起决心卖力出战，秦军胜面显然更大，毕竟当时的赵国已多次命悬一线，虽然平原君赵胜使出了全身解数到处求各国出兵，但如果听闻"人屠"白起秦军统帅，估计楚、魏等国的将士是没有胆量作战的；其次，即使是做最坏的打算，他也可以把锅甩给白起来背：看，当初说打邯郸的是他，现在落败的也是他，不是秦王我无能，而是形势不允许，届时白起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毕竟替老大背了这么大一口锅，成为老大的亲信应该没问题，顶多就是先降个职，过几天再找个理由提拔起来就是了，起码不会有性命之忧，然而白起太缺乏政治感了，竟然还头头是道的分析战局，甚至坐视自己的同胞们在前线岌岌可危时还出言泼冷水，你这是要证明整个秦国就你一个人对了，秦王和其他人全错了？因此，估计当时希望白起死的秦国人应该不在少数，"秦人怜之"，白起的结局也只能如此了。

关键词： 秦昭襄王 长平之战 功高震主